361°看奧運》南蘇丹的馬拉松奧運路(一)-戰爭中逃亡的人生

南蘇丹掌旗官古爾。(法新社)

作為代表南蘇丹,最知名的奧運運動員,參加本屆里約奧運馬拉松項目的古爾(Guor Marial)說:「我生於戰爭中,長於戰爭中,在家鄉的成長過程唯一能做的,就是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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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第二度參加奧運的古爾,歷經了逃亡,被奴役,出走與重拾希望的人生,當他今年再度踏上奧運舞台,他要用自己的方式,帶給南蘇丹希望。

古爾回想他的人生,就是一直跑,他彷彿還能回憶起當時赤腳踏在瀝青上的聲音,然後父母喊著:「士兵要來了,快逃!」當年蘇丹軍隊靠近他們村莊,全村就被迫逃亡。

古爾小時候所住的村莊,位在俗稱美西里亞部落,是位傳統的遊牧民族,過去從蘇丹到鄰國查德之間,都可以看見他們蹤影。

但在當時的南蘇丹黑人在蘇丹統治下,被認為是次等公民。古爾說,他小時候,有一天回到村落,聞到濃濃的烤肉味,按照當時他們邊逃邊生活,當然吃不起烤肉。他走進才發現,是他們住的茅草屋燒起來,而他哥哥還在裡面,活活被燒死,他聞到的,是他哥哥被燒死的味道。

他說,他拚了命想要靠近,但被他媽媽抱住,他媽媽哭著大喊:「我不要你死在這裡。」後來他才知道,是蘇丹軍隊毀了他們的村莊,那時候他們被族裡的長老帶到森林裡面,直到過了將近一個月,他們才敢回到村莊收拾殘局。

這是蘇丹衝突之下,古爾童年的最佳寫照。

二戰之後,非洲獨立運動逐漸興起,民族主義風起雲湧,但歐美殖民時代留下的影響,並未替非洲帶來和平,取而代之的是近百年累積的矛盾與仇恨,轉化為衝突。

蘇丹人雖然是以黑人為主,但因為自西元前就與鄰國埃及多次衝突和交流,以及被埃及殖民,至今北方有少許阿拉伯人,6世紀起開始又受到伊斯蘭教影響,膚色比起一般非洲黑人稍淡,便自稱是阿拉伯人,加上獨裁政體,也成為過去蘇丹人輕視現在南蘇丹黑人的主因。

第一次蘇丹內戰在1955年爆發,經過將近17年雙方才協議停火,但在1983年,蘇丹通過實行伊斯蘭律法,引起南方以泛靈信仰的部族不滿,第二次南蘇丹內戰再次爆發,超過半世紀衝突,總計超過240萬人死亡,超過5百萬人成為難民,這是二次大戰之後,世界上持續最久,死傷最慘重的國際衝突。

第2次蘇丹內戰長達22年,是整個20世紀最久的戰爭,古爾出生的時候,雙方衝突才進行到一半。在村莊被毀了之後,古爾媽媽送他到南蘇丹另一個城市班提烏(Bentiu)的堂兄家,只希望古爾可以平安活下去。

古爾回憶,當時他每天拿根繩子,沿著白尼羅河河岸邊的樹林往上走,希望可以找到些東西拿去市場賣,但在某一天,有個成年人把他從後面抱起,放上駱駝。

他忽然明白一件事:他被綁架了。然後下一秒他想到:「我可能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其他家人了。」

在古爾的長跑生涯中,有時候,從比賽志工那邊桌子上拿了瓶礦泉水,都能瞬間讓他陷入回憶的漩渦。

古爾回憶,被綁架後,他被帶去當奴隸,因為當時蘇丹仍在內戰狀態,根本無瑕顧及小孩子死活,有時候做了一整天苦力,還有放羊,只有得到一點點食物,還有一瓶礦泉水,他因此對於礦泉水格外刻骨銘心。

他當時慢慢打聽,蘇丹的首都喀土穆就在西方八百公里遠,他知道那裏有個家境還不錯的叔叔可以照顧他,八百公里對年幼的古爾來說,他一點概念都沒有,但從小他已經他知道戰爭和家破人亡的殘酷,在奴隸營的生活,再過下去,也只有死路一條。

於是有一天,他拿個一瓶礦泉水,乘著全黑的夜色逃出難民營,他說,當時他不知道幾點,不知道跑了多久,但從小的生存本能,跑,他拼命往前跑。

他避過任何可能有人,有軍隊的地方,順著太陽的反方向跑,能不能活下來,他不知道,因為已經別無選擇了。

當他逃出去奴隸營的時候,他才7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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